江南体育-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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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【 春秋笔(三) 】

  

  文/冷香暗渡

  

  十年前,他杀死了她的灵魂,现在,就让他再来杀死她的肉身。

  直到冰冷的刀锋刺入她的血肉,她的表情依然冰冷而平静,似已根本感受不到刀锋穿皮破肉的痛苦,她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,深深地凝视着他。

  

  

 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。君子报仇,果然十年不晚。

  

  第七章 恕己

  沈孤芳心悬这场比武,顾不得师父所说不得轻易与他联系的吩咐,发出了紧急联络的信号。谁知她一连发了几次信号,也不见师父踪影。沈孤芳不知师父发生了何等变故,心乱如麻,只能命羽奴飞往各处搜寻。

  入夜,羽奴终于捎来了回信:为师另有要事,快活王之事容后再议。

  各种危难之事纷沓而至,沈孤芳又要担心未来夫君,又要担心师父,还要牵挂杜妫,只觉一颗心被生生分成了数份。

  倒是许空谷十分冷静,一直温言抚慰。

  沈孤芳渐渐理清了思绪:以师父之能,若连他也处理不了,自己更是无能为力,又何必白白担心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;快活王与许空谷这一战已无可避免,而唯一能化解这场生死之战的恐怕唯有杜妫一人!自己曾答应过不悔真人,只要杜妫改变主意放弃报复,她便放弃此行任务。看来只有先回青城山与杜妫商议了。

  分别之际,许空谷十分不舍:“芳妹,一月之后,不知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我是否还有命娶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你,你究竟在办何等大事,竟连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我与快活王这生死之战也顾不上了?”

  沈孤芳并不回答,只道:“你放心,我必定在你们决战之前赶回。”

  但赶回道观之后,杜妫却已赶往锦官城去了。

  一路上她都在寻思,杜妫会用怎样奇特的手段对付那个既乃至亲又乃至仇之人?傍晚时分,沈孤芳终于赶至了锦官城,一入城便见到了杜妫沿途留下的标记,很快寻至一所偏僻的宅院前。

  杜妫却不在院中,只有正急得团团转的宋铁原等人。

  宋铁原满脸焦急,递过一封书信:“她临去时给你留有书信一封,要你来后即拆看。你赶紧看看,她信中写些什么?’”

  信一拆开,便飘出一股隐隐的暗香。沈孤芳匆匆阅过,脸色大变,一跤跌坐在椅上,颤声道:“宋总镖头,浣花溪在何处,快,快带我去!”

  两人两骑,飞驰而往。沈孤芳一路都在心中念佛,恳求菩萨保佑杜妫色诱亲父之计尚未及实施,一切都还有法挽回。

  能令不悔真人付出一生而不悔的男子,无论如何也非寻常须眉。当年情事如何,唯二人自知,她助杜妫查明旧事,只是想弄清当年之事的缘由是非,又怎料到父女俩会如此相残?

  来至浣花溪,看着那十里花街,清一色的大红灯笼倒映在溪水之中,波光荡漾,满溪皆是春色,却不知杜妫会在何处落脚?

  似她那般绝色,若自愿投身青楼,那鸨母定是睡着了也会笑醒。

  宋铁原见她神色紧张,知道必定出了大事,也不及细问,道:“你一个姑娘家,在这烟花之所不好行事,待我先去打探消息。”

  宋铁原刚走,忽有一阵香风拂过,那香气好生熟悉。沈孤芳转身一看,却见一辆马车自小巷中驶了出来,沈孤芳大叫道:“姐姐!”

  却无人应,沈孤芳循香追去,越发认定乃是杜妫身上特有的幽香。当即几个起落,落在了马车之上。掀开车帘,只见黑暗的车厢中枯坐着一人,犹如一尊玉石雕像,不是杜妫是谁?

  她似已不认得沈孤芳了,眼睛虽盯在她身上,眼神中却没有任何反应,仿佛眼前空无一物。

  沈孤芳一把抱住了她,哭道:“姐姐,你怎样了?”

  杜妫身子一颤,似乎这才看见了她,惊道:“你怎地在这里?”

  沈孤芳听她声音平静,这才放下心来:“我看了你的信,吓死我了!我赶紧过来找你,唯恐你真的行此有违伦常之事,还好,我没有来迟。”

  “不!你已来迟!”杜妫道,“来迟了一步。一切已刚刚结束。”

  “什么?”沈孤芳只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,颤声道,“你、你真如你信中所说那般……”

  “不错!”杜妫叹了口气,道,“其实,我也希望事情能另有变化,能另有结局。他若是一个正人君子,我还会放过他,只可惜,他也不过是一个禁不起色诱的世俗男子,现在他已经身败名裂了。”

  沈孤芳叫道:“你怎能如此!你那媚术,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子,又有谁能抵挡?”

  “你错了!”杜妫淡淡道,“我对他并没有施展媚术。在这世上,对秦大哥、李知问还有他,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施用媚术。”

  沈孤芳只觉气往上冲:“可是你也不能就这样毁了他啊!他、他是你的父亲啊!没有他就没有你啊!”

  杜妫截口道:“是啊,没有他也就没有我这生不如死的一辈子。”

  沈孤芳不知还能说些什么,许久才道:“那你现在快乐吗?满足吗?”

  杜妫神情一震,没有回答,慢慢转过头去。

  沈孤芳揣摩她此时心境,只觉心如刀绞,忍不住抱着她痛哭起来。

  杜妫眼中却一滴泪也没有,眼望窗外的一盏大红灯笼,怔怔出神,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。那双黑色的眸子,犹如一潭亘古的死水,泛不起半点涟漪。她早已看破红尘,厌倦人世,她活着就只是为了报复。

  杜妫慢慢转过头来,低声道:“妹妹,我都不哭,你哭为何来?”

  沈孤芳哽咽道:“我、我也不知!姐姐,你、你这是何苦!”

  杜妫凝注着她,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,似欲把她这张脸直刻入心里去,深沉地道:“妹妹,你是个善良的好女子,你应该得到幸福。”

  沈孤芳哭得更伤心,道:“不,我要你也幸福!”

  “傻妹妹!”杜妫长长叹息了一声,柔声道,“你可知,你真是像极了当年的我!所以,只要你幸福了,我也就幸福了。现在,我想求你一件事。”

  沈孤芳道:“你说:别说一件,就是十件、百件也都依得。”

  杜妫道:“我想求你放弃你这次的任务,我也不想再报复了。你问得好,我现在快乐吗?满足吗?我自知事以来,就无时无刻不想报复我的父亲。如今,我终于得偿所愿,可是,我心中竟毫无快乐满足之意,只有空荡荡的失落。从今后,我要忘掉过去的一切,和秦大哥一起泛舟五湖,寄情山水,再不涉足这江湖的恩怨是非。”

  沈孤芳一时间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喜道:“姐姐,你终于想通啦?好,咱们一言为定!”

  杜妫道:“一言为定!”冷玉般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春风般的笑容。

  沈孤芳擦干眼泪,破涕为笑,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之声。她探出头一看,只见十里花街之上,远远出现了一群拿刀持剑的武林中人。而一条人影鬼魅般越众而出,竟一下子掠过了宽达六丈的浣花溪,消失在对岸的夜色之中。一众武林人士追到了溪边,却无法一步跨越那横亘的溪水。

  那人轻功如此卓绝,竟不逊于快活王。而那身形看在沈孤芳眼中,竟是那般熟悉!沈孤芳的心已完全沉了下去,颤声道:“他,他就是……”

  “不错,他就是!”杜妫点点头,“他一直没对我说出他的真实身份,他一直都乔装改扮。直到他随我进了房,又见我确实不会武功,才放心地去除了伪装……直到那时,我才明白,为何娘甘愿为他做出那般牺牲。他、他实在是一个能令天下女子动心的男人。这时,那帮武林人士闯入房中,失声叫出了他的名字,我才知道,他、他就是那号称‘梅妻鹤子’的沈梅鹤……妹妹,你怎么了?”

  心中供奉的神已在瞬间坍塌,沈孤芳已听不清杜妫还在说些什么,只觉一颗心犹如被风卷落的枯叶,飘飘荡荡,无所凭倚。

  难怪不悔真人的道观会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,只因她从小生长的居所,也是同一种风格;难怪不悔真人能识得她所练内功乃是“清心咒”,难怪不悔真人所画肖像在她看来隐隐有些熟悉……

  她忽地疯了般跳下马车,不顾一切向溪对面跃去。这一跃已超越了她平时的功力极限,足足跃出了五丈,离岸却仍是差了一丈。眼看就要坠入溪中,身后却传来一股巨大而柔和的力道,将她稳稳送到了对岸。

  却是快活王。原来他那日在金顶并未走远,一直在暗中跟着沈孤芳。一见她要强行越溪,便紧随其后拍出一掌,在将她送往对岸的同时,也借着反弹之力倒跃回杜妫的马车之上。

  沈孤芳一路奔行,很快便已追至了城外。此时,望着苍茫的原野,脑中清醒过来,连忙取出鸟笛,唤来了羽奴。

  羽奴在空中盘旋了一阵,很快便飞了回来,口中发出低沉的叫声。沈孤芳知它已发现了沈梅鹤的行踪,紧紧随它追去。

  满天繁星之下,远远地只见那人孤立在旷野之中。夜风吹拂,袍袖翻飞。羽奴轻轻降落在他肩头,温驯地收拢了六尺来长的双翅。

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

  沈孤芳停下狂奔的脚步,一步一步地走过去。

  那人长长叹息了一声,道:“芳儿,你来啦!”

  沈孤芳跪倒在地,忍泪道:“芳儿该称您沈先生,还是师父?”

  沈梅鹤双手扶起她来,良久说道:“三十年前,我正是年少轻狂、心气高傲之时,直到那日夜闯魔教遇上了青萍……但我们身份迥异,注定是有缘无分,于是相约互不嫁娶,相忘于江湖。青萍从此失去消息,我只有假扮清高,梅妻鹤子,以守住我对青萍承诺之底线,而根本没有那份勇往直前、爱我所爱、为我所欲之勇气。”

  沈孤芳见他自责如此,心中积郁顿时轻了几许,鼓足勇气问道:“那今夜……”

  沈梅鹤道:“我一听说有售价高达百两黄金的字画,却出自一个毫不出名的女子之手,便好奇地前往鉴赏,未料竟落入你们的圈套。其实我也知事有蹊跷。可是青萍始终是我今生最大的弱点,我当年错过了她,如今便是死也只求能再见她一面。所以连空谷与谢秋山比武、乃至后来快活王公开挑战之事都抛在了一边……”

  “及至在浣花溪边,听到那首《卜算子》,我真是魂魄俱飞!当年青萍一见我隐有为难之态,便主动慧剑断情丝。趁我酒醉,画了一幅自画像留在我枕边便悄然远去,而那画上所题之词便是那首《卜算子》……”

  若得山花插满头,莫问奴归处。至此,沈孤芳才完全明白了不悔真人为何要给女儿的小名取作问奴。

  “问奴和她母亲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不仅外貌体态,连声音性子都一样。我一见她,便心神俱醉,犹如梦回当年,不知不觉将她完全当作了青萍的替身,未料到,我们刚一入房,她便将自己弄得鬓乱钗斜、衣衫不整,我那时已知中了圈套,却一切都已晚了……”

  “沈梅鹤乃一伪君子真色鬼之事,只怕不出三日便会人尽皆知。若如此能令问奴一雪多年之恨,我纵使声名扫地也已值了。怕只怕,她的性子竟如此偏激,伤我不成反倒伤了她自己!”

  沈孤芳道:“姐姐已说了要放下过往,与快活王寄情山水,共度余生。”

  沈梅鹤摇头道:“只怕她这话言不由衷。她也许的确想如此,但未必能真的做到。我虽只不过与她相处了这几日,但对她的了解只怕不在你之下。她连我这个生父都不肯放过,为何又突然肯放过李知问?”

  沈孤芳道:“也许正因为她发现报复只能是杀敌一千、自伤八百,所以才会突然选择宽恕。”

  沈梅鹤叹道:“但愿如此吧!幸好此次声名狼藉的只是沈梅鹤,而非‘春秋笔’。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在暗中支持我创立春秋门、主持这《武林春秋》的孔氏家族和十余位心怀天下的武林前辈?芳儿,你一定要体谅师父的苦衷,切不可将此秘密泄露给任何人。唉,事情闹到这一步,都是我之罪过!”

  沈孤芳道:“芳儿明白!师父,恕芳儿妄言,芳儿以为,人要有容人之量、恕人之德,更要有恕己之智。”

  沈梅鹤眼中露出惊喜之色,欣慰地道:“芳儿,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怀见识,他日成就必在为师之上!如今,问奴肯放弃报复李知问,则快活王也必不会再利用空谷来要挟你,比武之事当可取消。你可以放心去准备你的婚事了——空谷可是一个难得的佳婿!”

  沈孤芳满面娇羞,不依道:“师父,你又取笑人家!”

  沈梅鹤微微一笑,转身低头行去。沈孤芳一看天上星辰,发现他此行乃是向西,而锦官城西去百里,便是青城山。夜风阵阵,隐隐送来他的低吟之声: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第八章嫁衣

  七月初七。牛郎会织女。

  这一日,整个洛阳城都充满了洋洋喜气。只因今日乃洛阳名门望族许氏家族双喜临门的日子:许家十三少许空谷要迎娶才貌双全的未婚妻沈孤芳;而一月前,快活王就已公开传书武林,取消了与许空谷的比武决斗。

  此刻,沈孤芳盛妆吉服,端坐在花轿之中,城门已在望,她偷偷掀开轿帘,远远地看到她的夫婿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,气宇轩昂,顾盼神飞。想到从今夜起,自己便由“沈姑娘”变作了“许夫人”,刹那间晕生双颊。

  许空谷也远远地瞧见了花轿,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来。

  “停轿!”忽听一声断喝遥遥从一里之外传来。

  沈孤芳一惊,那人正是快活王。只见他华服染尘,容颜憔悴,双眼中满布血丝,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。

  沈孤芳见他如此情状,心头一紧,急道:“出了何事?我姐姐呢?”

  快活王不答,双眼死死地盯着许空谷:“我要与你一战!若你还能有命在,再迎亲不迟!”话说得咬牙切齿,字字如铜豆落金盘,当当作响。

  沈孤芳失声道:“你又改变主意了?你为何要故意选在这个时候?”

  许空谷的神情却看不出丝毫异样,面对快活王咄咄逼人的目光,连眼也未眨一下:“你要战,我便战!”

  快活王满眼杀机,喝道:“好,跟我来!”转身往城北树林中掠去。

  许空谷一拍马股,紧随其后。

  沈孤芳叫道:“空谷!”

  许空谷猛地回头,声色俱厉:“你不要过来!这是我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,你休得插手!”

  好凌厉的目光!毋庸置疑的口吻!他从未如此对过她。沈孤芳身子一颤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耳朵。但见黄尘一道,许空谷已尾随快活王而去。她也顾不上多想,她从人群中抢过一匹健马追了上去。

  追至林边,只见许空谷那匹系有大红绸花的马留在了林外草地上,人却不知到哪里去了。

  沈孤芳尖叫道:“空谷!空谷!”却无人应,忙运起“清心咒”内功,才听得远处密林深处有掌风激荡之声。

  在快活王的盛怒攻击之下,许空谷已是狼狈不堪。

  沈孤芳见情势危急,猛地拔出许空谷作为聘礼的鱼肠剑,娇叱一声,从树尖上一跃而下,刺向快活王的后背。

  快活王头也未回,右手封住了许空谷反攻的一掌,左手袍袖往后一拂,软鞭般卷住了她手中的短剑,一股巨大的力道透过剑身传来,沈孤芳只觉胸中气血翻涌,喉头腥甜,连忙松手,一连退了两三丈方才稳住身形。

  许空谷惊道:“芳妹!”只这一分心,快活王左手的鱼肠剑已闪电般从他右胁下死角刺来,再斜斜一拍,击在了他的右腕之上。咯的一声骨折之声,许空谷痛得闷哼一声,扶着断折的右腕踉跄后退。

  快活王手中的鱼肠剑如影随形,抵在了他的咽喉要害!

  “住手!”沈孤芳尖叫道,“不要杀他!要杀就杀我!快活王,你、你已胜了,你去做你的武林盟主,只求你放过他!”

  快活王冷笑道:“你以为我是来抢那武林盟主之位么?区区一个盟主,安能动我心哉!”

  沈孤芳道:“那你又是为了什么?”

  快活王将剑抵在许空谷咽喉处,道:“是你自己告诉他,还是要我说?”

  许空谷脸色惨白,道:“我技不如人,夫复何言。”

  快活王看着已花容失色的沈孤芳,眼中露出悲悯之意,道:“沈姑娘,你曾怪我当年不该去惊破问奴的梦幻,但我想问你,如果你是我,你是选择让你心爱之人活在虚假的幸福之中,还是选择告诉她真实的丑恶?”

  沈孤芳见他神色郑重,已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,却坚定地道:“我宁愿要清醒的痛苦,也不愿要糊涂的幸福。”

  “好!”快活王一咬牙道,“那我便告诉你真相!他,许空谷,未来的武林盟主,你的完美夫君,就是当年那禽兽不如的李知问!”

  “砰”的一声,沈孤芳听到自己胸腔中传来了心的碎裂声,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许空谷,却见那张原本熟悉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,没有丝毫愤怒,只是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。”

  “他的确是许家十三少,但在二十八年前,他却只是许老爷第十八房姬妾的儿子!他娘因与人私通,母子俩一同被逐出了许家,他便跟着他娘姓李,取名李知问。后来,他靠出卖问奴,换走了嫁衣神功秘笈、鱼肠剑以及百万珠宝,趾高气扬地回到许家做起了十三少!甚至连给你下的聘礼用的都是这柄鱼肠剑!”

  “其实,从一开始,问奴就知道他李知问已摇身一变成了许空谷。那个向春秋门通风报信之人,不是别人,正是她自己!许空谷会爱你,只因为你是春秋笔最疼爱的义女兼徒儿。他想利用你,问奴便将计就计,也来利用你,欲借你之笔在《武林春秋》上揭开许空谷的画皮,她要他也尝到被自己所爱之人亲手伤害的滋味!”

  “我一直想方设法阻止你接近问奴,一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问奴在仇恨中越陷越深,二就是不忍见你变成另一个问奴!只是问奴说过,你是她最后一步棋,如果我说破此事,她永远也不会原谅我。”

  “可是我没有想到,她和你在一起两个月,她竟会被你打动,所以,她才会最终决定放弃报复。问奴一生孤苦,是你给了她一份难得的温情,沈姑娘,我对你实在是感激之至。”说至此,快活王一双虎目竟泛起了泪光。”

  他每说一句,便犹如一把刀刺在沈孤芳身上。她失魂落魄地看着许空谷,颤声道:“他、他说的可是真的?”

  许空谷呼吸沉重,身子也在微微颤抖,沉默了一下,道:“只有一句错了,我对你之情意都乃发自肺腑,而不仅仅因为你是春秋门人。”

  沈孤芳惨然笑道:“多谢!承蒙十三少错爱,孤芳幸何如之!”

  许空谷长长叹息了一声,垂下头去。

  快活王道:“本来,我们已决定回到关外,再不涉足江湖,没想到……”再也说不下去,两行热泪夺眶而出。

  沈孤芳惊道:“怎样?姐姐她怎样了?”

  快活王右手仍持剑指着许空谷,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。那信仍清香四溢,沈孤芳双手接过,只觉竟有千钧之重。

  “秦郎如晤:

  郎君阅此信时,妾定已独赴黄泉。

  当年郎君惊醒妾梦,妾未尝不深恨郎君。但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?关外十载,妾也实为郎君之诚所动。怎奈每思往事,不能稍忘。至闻李贼喜讯,妾寸心如碾。若容此贼逍遥于世,岂有天理乎?

  此次中原之行,好似闲时与郎同演皮影之戏,一切尽在妾操纵之中。唯独未料,沈氏之容貌性情,竟与妾相类,又同为李贼所误之薄命红颜。每与沈氏相对,妾犹如置身于镜前,常有难分你我之叹。沈氏纯良,对妾情深厚,妾又何忍其遭遇池鱼之殃。

  当年妾得识真相,悲痛欲绝。其痛其伤,刻骨铭心。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与其坏人姻缘,何若任沈氏大梦一生?

  虽与郎君有诺,共度余生,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?今夜忽接李贼手书,言惊闻妾仍健在,百感交集,盼与妾旧地一晤。

  妾本已心如止水,见书却顿起波澜。妾推想其意,其对妾早已恩断情绝,又明知妾为报复而来,又何来旧情可叙?其十年辛苦,至今方有小成,又岂容他人破坏?此时约妾旧地独晤,其间杀机,不问可知。

  然与妾面面相对之际,其真忍下此毒手乎?人心之恶,乃一恶至此乎?其将何以待妾?此念既起,再难平息。不得其解,终不能心属郎君,若仅余皮相相伴郎君。岂非自欺欺人耶?

  当年舍身崖上,妾以命作赌,一败涂地,酿成终身之憾。今朝妾愿再赌一局。妾已做下两选之局:若其人性未泯,肯悬崖勒马,痛悟前非,妾之心结从此解矣,过往恩怨可一笑而泯,从此与郎君逍遥关外,忘情于山水;若其天良丧尽,果杀妾以灭口,此乃妾当年有眼无珠之报,亦妾命中劫数,妾虽死亦无所怨,郎君万勿悲也!然妾虽死。也必不饶过此贼。妾定要其以命践诺,不能同生,必当共死。

  惜今生与郎已错过,唯待来生之缘。问奴绝笔。”

  沈孤芳阅罢,肝肠寸断,还未哭出声,泪已湿透嫁衣。

  杜妫失踪了,她又赌输了!她再次以性命为注,打了一场必输之赌。

  她恨恨地盯着许空谷,只奇怪那样一张近于完美的皮相中,怎会装着那般丑陋的一颗心?

  “是我太大意了!”快活王红着眼道,“许空谷如今正声名日上,那段李知问的历史只怕他自己都不愿面对。他要抹掉那段历史,便必须除掉我和问奴。”他手上微一用力,鱼肠剑已划破许空谷的肌肤,浸出一抹殷红的血痕,“李知问,你说,你把她怎样了?”

  许空谷满面惊恐地道:“我、我说!你暂把剑移开,否则,我不敢说。”

  沈孤芳见他骇得抖成一团,心中鄙夷、失望之极。

  快活王轻蔑地哼了一声,随手往后一挥,手中鱼肠剑已直没人身后一株合抱粗的大树,喝道:“快说!”

  许空谷定定心神,道:“不错,当你取消金顶比武之后,我确实约了问奴到当年盟誓的舍身崖一聚……”

  许空谷早已将武林盟主之位视作囊中之物,他还将成为春秋笔之乘龙快婿。一想到他当年所作丑事将由自己的未婚妻亲笔在下期《武林春秋》上披露,他便不寒而栗。于是,他决意先下手为强,在沈孤芳还未能得知真相之前,杀了杜妫!抹掉他人生中唯一的污点!

  那夜,出现在他面前的杜妫显然精心装扮过了,艳光四射,美得惊心动魄。然而,她的笑容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嘲讽之意,她那双眼一盯在他身上,他便感觉自己如被脱光了一般,连一块遮羞之布也未留下。

  他清晰地感觉到,虽然已事隔多年,她对他的恨,丝毫也没有消退。就算这次他侥幸稳住了她,她迟早还是会报复。他不甘心成为她手中的皮影,受她操纵。

  他心中杀机刚现,她就马上察觉到了:“你莫非想杀我灭口?你怕我把你当年的丑事告诉沈孤芳?你怕她在《武林春秋》上揭开你的画皮?你怕你十年辛苦毁于一旦?”她目光锐利,言辞如刀,一句比一句紧逼。

  他恨她对他的了解。他恨这种无所遁形的狼狈,他羞愧难当,只想快点结束这种折磨。“刷”的一声,他拔出了腰间长剑。

  月光下,雪亮的剑锋闪着慑人的寒光。

  杜妫哈哈大笑:“你真敢杀我么?我还不了解你么,你不过是一个懦夫!一个庸才!你给我的秦郎提鞋儿也不配!无论你将来有怎样的成就,你都不过是一个踩着女人的肩膀爬上去的孬种!”

  从他认识她以来,她还是第一次用这么直白、这么辛辣的话骂他。

  他低沉地怒吼一声,一剑刺向她的胸膛。

  她不避不闪,也没惊叫,甚至把胸膛一挺,迎向他的刀锋。

  十年前,他杀死了她的灵魂,现在,就让他再来杀死她的肉身。

  直到冰冷的刀锋刺入她的血肉,她的表情依然冰冷而平静,似已根本感受不到刀锋穿皮破肉的痛苦,她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,深深地凝视着他,温柔地自言自语地一字字地道:“我杜妫愿和李知问一男一女,一生一世,同甘共苦,同生共死。如有违背,必遭天谴。”

  纵使行走江湖十余年已杀人无数,他却突然觉得一阵恐惧,汗毛倒竖,寒冷彻骨,剑只刺入了数寸竟再没有勇气刺入一分。她却突然伸手握住了剑刃,用力往自己体内捅,脸上那温柔而讥诮的笑意,兀自不变。

  他本能地往相反的方向用力,竟将剑一下子拔了出来。一股殷红的血从杜妫胸膛涌了出来。她目中含泪,凄然而笑,静静地直视着他,带血的双手微张,似乎还想拥抱他,失色的樱唇微启,似乎还想亲吻他。

  他毛骨悚然,如芒刺在背,突然疯了般一掌击出。她柔弱的身子便如断线的风筝一般,直往舍身崖下坠去……

  “啊!”听至此,快活王心胆俱裂,猛地抬起了右掌,要将许空谷立毙于掌下。却见他似乎本能地欲举起未受伤的左掌迎上去,但眼中却分明露出了一丝诡异之极的笑意。只听“轰”的一声巨响!许空谷一连退了三丈左右才稳住身形,快活王却一下子飞出了五丈余远,跌落在地,嘴一张,接连喷出几口血箭。

  沈孤芳一下子呆住了,未料纵横江湖数十年未遇敌手的快活王竟会被许空谷一掌击成重伤。

  “哈哈哈!”许空谷疯狂般大笑,“快活王,你也有今日!还记得当年我说过的么,‘知问今日受教了,他年定当奉还’?你以为,只有你才能将那嫁衣神功练至第九重的最高境界么?”

  快活王喘息了一阵,艰难地道:“你——好,好心机!好智谋!原来你早已将嫁衣神功练至了第九重,却一直深藏不露。”

  许空谷狞笑道:“我一直藏拙示弱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其不意一击成功!我是故意让你先打折我的右腕,好去掉你这老狐狸的戒心,但其实我这些年来一直苦练的都是左掌!”

  快活王面如金纸,笑道:“好!你有勇有谋,又能绝情绝义,我纵不轻敌,迟早也非你之对手。他日武林,必定是你之天下。”

  许空谷走至那株古树前,将那没入树中的鱼肠剑取了出来。提剑走至快活王身旁,笑道:“多谢快活王吉言。现在,我总算可食而知味,睡能安枕了。从此,这世上只有许空谷,再没有李知问。”

  快活王道:“你杀了我之后,若还念当年我成全你之情,就请交出问奴尸身,将我二人葬在一处。如此,你我各遂所愿,我虽死何憾。”

  “杀了你?”许空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,“死不过乃一瞬间之事,你当日是怎样羞辱我来,我又怎会这般便宜你?”

  沈孤芳木然立在一旁,脑中一片空白,仿佛三魂六魄俱已出窍,只余一具躯壳。这短短半个时辰内发生之事,已超出了她能承受的极限。

  眼前那志得意满、满面凶残、其状类魔的陌生男子是谁?是谁?

  她惨然一笑,转身想逃出这场梦魇,脚步踉跄,辨不清方向。 “芳妹!”许空谷一步掠了过来,一把将她揽入怀中,“你要去哪里?此时天色尚早,咱们马上回去还正好能赶上拜堂的吉时。”

  沈孤芳推开他,抬手一掌狠狠掴往他脸上。

  许空谷不避不闪,生受她这一掌,面上顿时泛起五根指印,却毫不在意,满目深情:“芳妹,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,我对你都是真心的。”

  沈孤芳凄然笑道:“你对我是真心的?那对杜妫呢?”

  许空谷道:“当初我对她也是真心的。我是逼不得已!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拼命弥补我犯下的罪过,再未做过任何有违良心道义之事。现在,我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。我俩都忘掉过去,从此夫唱妇随,在这武林中开创一个全新的局面,建立万世不移之功业,可好?”

  沈孤芳冷笑道:“你可真会做梦!可笑你我相处两载,却是谁也不懂谁。你以为,我沈孤芳还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一个伪君子么?”

  许空谷勃然变色,却终又将怒气强压了下去,诚恳地道:“芳妹,我理解你眼下的心情。纵观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,都乃不拘小节之人。有哪一个谦谦君子能成就得了大事?”

  “小节不守,何来大德?”沈孤芳凛然道,“可笑你一个不仁不义寡廉鲜耻之徒,还妄想做名垂青史的一代伟人!”

  “骂得好!痛快痛快!”快活王在一旁笑道,“沈姑娘快人快语,正合我意。若非认识问奴在前,我定要用尽一切手段来博取姑娘芳心。”一边笑,一边仍有血丝不停从嘴角溢出。许空谷那一掌果然是拼尽了全力。

  许空谷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,一步跨回他身旁,狠狠掴了他两记耳光,咬牙道:“你死到临头还敢调戏我的女人!”

  快活王双颊红肿,却神色不改,淡淡道:“你的女人,我又岂止是调戏而已?别忘了你的另一个女人,还是你亲手送到我怀中来的。”

  许空谷大怒,手中剑猛地朝他心口刺下,却突然想起了什么,中途剑锋一转,刺在了他的右腕经脉之上,笑道:“险些中了你的激将之计了!想死?哪有那么容易。我先挑断了你的四肢经脉再说。”

  快活王右腕血流如注,却哼都未哼一声,神情满是不屑。许空谷又欲挥剑刺往他的左手及双足,剑刃却被一只纤手牢牢抓住,殷红的血,从雪白的指缝间不停溢出。许空谷连忙松手撤剑,痛惜地叫道:“芳妹!”

  沈孤芳神情凄厉,一字字道:“你先杀了我!”

  许空谷道:“你护得了他一时,护得了他一世么?好,芳妹,只要你肯马上随我回去拜堂成亲,我便放过他。”

  快活王道:“沈姑娘不必为我白做牺牲。他必不会杀我,但更不会放过我。他要谋大事,又岂能不先夺取我快活宫的诸般宝藏。”

  许空谷欣赏地盯着他:“快活王真乃解人!”

  快活王道:“你若还有三分人性,就告诉我,她的尸身现在何处?我早已将舍身崖下每一寸土都寻了个遍,也未能寻着。你若肯交出她的尸身,我便将宝藏所在之地告诉你。否则,我便即刻逆转真气,自绝而死。”

  许空谷道:“你先交出宝藏,我再告诉你她的下落。”

  快活王道:“你知道我早已看淡世事,唯有问奴放心不下,你若肯交出她的尸身,我又何惜那区区身外之物!”

  “许空谷!”沈孤芳再也不忍卒听,怒视着他,神情悲愤至极,“十年前,你卖了杜妫,如今你已杀了她,你难道连她的尸身都还要再卖一次?”

  饶是许空谷城府再深,也禁不住露出一丝羞惭之色,道:“芳妹……其实,我根本没有杀她!刚才我是故意要激怒快活王才不如此说。”

  一语既出,沈孤芳与快活王都吃了一惊,快活王毫无血色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线生气:“当真?那她现在何处?”

  许空谷沉默了一阵,道:“我也不知。当时我一剑刺入她的胸膛,看她那般对我,我、我一时间竟再也刺不下去。她却是一心求死,抓着剑刃硬往下刺,我惊骇之下,反将剑拔了出来,我再也刺不出第二剑,脑中一片空白,转身逃了。等我返回舍身崖时,却已不见了她。她是自己跳了崖,还是怎样了,我都不知。我说的都是实话,信不信由你。”

  快活王闭目冥思了一阵,忽地睁眼冷笑道:“你分明是欲得我之宝藏,欲百般折磨逼迫于我,却又怕我自尽,才想出这话来稳住我。你有些什么手段,不妨都使出来,看能否从我处得到一个字、一文钱。”

  许空谷阴恻恻地道:“只怕我的手段,不在你快活王之下!等回到我许家庄,我会让你一一见识。”

  “且慢!”忽听沈孤芳道,“好,我答应你了!咱们马上回去拜堂成亲。但你必须信守诺言,放过快活王。”

  “好!”许空谷道,“我神功既成,难道还会难为他这个废人?但必须今夜你我入了洞房之后,我才能放了他。”

  快活王冷笑道:“李知问,你又何须拿我来要挟沈姑娘?”话虽对着许空谷而说,眼光却凝注在沈孤芳脸上,目中满是焦急,“如今她是除我与问奴之外,唯一识得你真面目之人,你不会放过我,也不会……”话未说完,已被看穿他用意的许空谷一指点昏过去。

  沈孤芳执剑之手抬了抬,欲出手相救,却最终忍住未动。她知道快活王这番话其实乃是说与她听,要她看清形势不要管他,赶紧自行逃离。但事已至此,若不以自己的清白作押,休说快活王在劫难逃,只怕自己亦难逃一死。

  许空谷看着沈孤芳,将被击断的右腕伸至她面前,目中满是期待。

  沈孤芳犹豫了一下,还是将他右腕断骨接上,再用鱼肠剑削下两块木板,用丝巾将断腕与木板固定好,一如往日那般温柔细致。当接骨那一瞬间,看他痛得闷哼出声,心中竟本能地一颤。许空谷将她的神情都看在眼中,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只要成了“许夫人”,她还能在《武林春秋》上秉笔直书,公然声讨自己的夫君么?

 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。君子报仇,果然十年不晚。

势均力敌一触即发,对手之间攻防拼尽全力

 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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